男人突然跪下来,对着雨幕不知道什么地方连连磕头,“你放过小芽儿,放过孩子!”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你病了,原本就治不好的!”
“是我对不起你!不该把你卖给那些怪人!”
他磕的又快又急,像认罪,又像开脱。
“若是今天这场雨。今日那位大人……”
“若都来的再早些,再早他十日!”他攥紧怀中的布袋子,脸上混着泥污、血痕还有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他对着小芽儿欢喜跑过去的地方喊叫,“若再早十日!”
收拾摊子的,或是原本躲雨的,此刻皆没了声音。
唯余小芽儿叫着“娘亲、娘亲”,张开双臂跑向雨幕。
“虎老二”本想去拉小芽儿回来,此刻却站定原地倒吸一口气,喃喃道:“都疯了不成?”
“都疯了不成?”离开戏班子有一段距离,跟在陆远后边的人才开口,“真的会有人听信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亲手将已经生病的家人送给一见就是邪门外教的人?”
“走投无路了,哪里还管得上理智?”陆远开口替那些人辩解,言语间又有些苦恼。
即便知道了香料的线索,也只是日后有了防范的手段。
以及隐约知晓了玉面郎君的危险处境。
然而这些现如今统统不能成为帮助他去解救被释善教困住众人的助力。
按照唐明的说法,他们之前的猜测确实没错,这也就意味着短期之内释善教可能根本不会再向任何无辜百姓伸手,没了这条追查的线,能挖出释善教根源的办法较之从前,只减不增。
释善教的人又不是傻子,这么想着陆远的神情越发凝重。
“大人!”
后面有人跑着终于追上了陆远,喘着粗气道:“大人,正要去找您,这就碰上了。”
“出事了!”
陆远点点头,对他保持着耐心,“今日事务繁多,衙署的其他人也能帮着解决你的事。”
那人急的连忙拉住陆远,“不不不,大人您再不去,可要出人命了!”
没法儿,半路被拦下来,纵使陆远只想赶紧回去想出个法子来将玉面郎君救出来,此刻也暂且跟上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人的头都磕烂,拉也拉不住,简直是疯了!”他边走边说,随后怕陆远不知道是谁,接着贴心补充道:“就是您方才好心帮过的那个卖伞的。”
他摇摇头唏嘘,“说来也奇怪,原本好好的,先是他家那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对着大空地喊‘娘’”想到这似乎还一阵恶寒,“真是怪瘆人的!”
“然后这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发疯,又是磕头,又是道歉,谁劝都不行。拉住了他还要狠狠给你两下子!”
陆远脚步没停下,听了这话心中一惊,道:“疯了?”
“对!都疯了!以前也没见过这两人这样,怎么突然之间一个两个都跟疯了一样……大人?”
陆远突然停下来,看向他,脸上满是凝重,“怎么疯的,发生了什么?周围可有什么人经过?”
陆远的架势一时间像在审问犯人,他一下子紧张的要说不出话来。
“有……有一辆马车。”
“还有一些奇怪的香味。”
那人脸上全是水珠,也分不清楚究竟是雨还是汗。
这一个两个的,竟然也像是疯了一样。
有后悔找上这位大人了。
“在什么地方,那马车后来往哪去了?可有看清楚?”
“只记得沿街一路往前了,当时事情太多了多的也没注意。”
三人转到这条街,远远已经可以看见一个小人站在雨幕里面,街边还有团黑,应该就是那个跪着的人。
陆远回头吩咐,“将人带到衙署去,等他清醒。”
他的目光看向前面混乱的人群,又穿过人群看向更远的地方。
释善教已经明目张胆到当街施撒香料了?
不对——
他们不可能会在马车上故意将香料撒下去,这种行为除了有暴露踪迹的风险,除此之外并无益处。
释善教想要做的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扰乱秩序,那么马车上撒香粉的人会是谁?
那辆马车上,会不会是玉面郎君?!
突然一瞬间,陆远直接冲上去凑到还未被拉起来的、卖伞的旁边,喊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人也染上病了?”
对方突然极力反驳,“不是的不是的!没有的事!!”
“我们家里的人都好好的!没有人生病!孩子她娘早就好了!!”
“我没有害死她!”
“把人带回去,想办法找医者让他清醒过来。”
得将之前散出去的人都召回来,有线索了。
门彻底关上以后,室内黑得见不得一点光,南湘子只能听见辛乐的抱怨声,“早知道不对他用这么多香,也不晓得这人何事醒来。”
前面领路的脚步声骤然停下,辛乐跟着便问,“怎么了吗?”
南湘子在她们停下之前便立即闭上双眼。
“你没有发现吗?”那个之前门里的声音问。